寅时三刻,东方天际刚泛起鱼肚白。
狼居胥山脚下,万顶营帐还在沉睡,唯有山巅那三重青石祭坛周围,已是火光通明。九十九支两人合抱的牛油巨烛插在祭坛四周,火焰在晨风中摇曳,将青石表面映照得如同幽冥古玉。山风掠过石缝,发出呜呜声响,仿佛千年英魂在黎明前低语。
山下,一队队赤甲士兵早已列阵完毕,燧发枪上的刺刀在晨曦中泛着冷光。更远处的炮兵阵地上,覆盖火炮的油布已被撤去,黑洞洞的炮口沉默地指向四方天穹。
起:大典启幕
“时辰到——”
礼部尚书孙慎行身着祭服,立于第二层祭坛东侧,苍老而洪亮的声音经过特制的铜制扩音筒,在山谷间层层回荡。这位年过六旬的老臣,是朝中少数既精通古礼、又在张世杰改革中保持务实态度的高官。此刻他面容肃穆,每一道皱纹都刻着庄重。
山脚下,观礼台上数百名蒙古王公齐刷刷起身。科尔沁部巴达礼台吉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为今日特制、融合蒙汉风格的锦袍,手心却已沁出细汗。在他身侧,奈曼部塔拉汗眯着眼,死死盯着山巅那个正在缓步登坛的玄色身影。
张世杰并未乘辇。
他自山脚起步,一步一阶,踏着凿石而成的九百九十九级台阶。玄色祭服的下摆拖曳过石阶,金线绣织的日月星辰纹路在晨光中流淌着暗金光泽。头戴七旒冠冕——这是经过礼部激烈争议后定下的规格,既低于天子十二旒,又远超寻常亲王三旒。
李定国率三百亲兵在前开道,这些士兵皆是从尸山血海中杀出的百战精锐,今日未持火铳,而是腰佩仪刀,刀鞘上统一铭刻“荡寇”二字。他们的步伐完全一致,铁靴踏在石阶上发出沉闷整齐的轰响,仿佛战鼓擂动。
刘文秀率另一队精锐断后。他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两侧山坡——那里,按照仪程,应当跪伏着各部遴选的“观礼代表”。但“夜枭”昨夜密报,至少三处位置有异常动静。
“禀公爷,”刘文秀快走两步,与张世杰保持半个身位,声音压得极低,“西侧山坡第三区,敖汉部观礼区混入四人,非昨日登记名册所列。已命甲组盯死。”
张世杰步履未停,只是几不可察地微微颔首。
他的目光始终平视前方,落在祭坛最高处那尊巨大的青铜圆鼎上。鼎中已堆满松柏枝桠,只待燔柴。
登上最后一阶时,朝阳恰好跃出远方的地平线。
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