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金光泼洒而下,瞬间将三重祭坛镀上一层神圣的金辉。山下传来压抑不住的惊叹声——这巧合的时辰,被许多蒙古人视为长生天显兆。
张世杰立于顶层祭坛中央,缓缓转身。
这一刻,整座狼居胥山静了下来。连风都仿佛停滞,只有祭坛四周的旌旗在无声翻卷。赤龙旗、黑色獬豸旗、各部落族旗……上百面旗帜组成斑斓的海洋,却在同一片天空下朝着同一个方向低伏。
礼部尚书孙慎行深吸一口气,开始唱礼:
“维大明崇祯十五年夏,皇帝遣越国公张世杰,昭告皇天后土、山川神只——”
他的声音在山谷间震荡,每一字都经过精心锤炼。既言明“皇帝遣”,确立法统;又凸显“英王张世杰”,昭示实际功勋。
“今北疆底定,胡尘永靖。王师所向,犁庭扫穴;天威所至,诸部归心……”
祭文用的是文言,但早有通译将大意传遍山下。当听到“犁庭扫穴”四字时,观礼台上一片死寂。许多蒙古贵族低下头,拳头在袖中握紧,又缓缓松开。
张世杰的目光扫过全场。
他看到了额哲——这位顺义王穿着与他制式相仿、仅纹路略简的祭服,立于第二层祭坛东侧主位,脸色苍白如纸。额哲的身后,站着八名蒙古萨满,这是仪式中特意加入的草原元素。这些萨满头戴鹿角冠,手持神鼓,眼神却躲闪不安。
他看到了西侧山坡上那些西域使臣。叶尔羌汗国的使者正手持纸笔,飞速记录着什么;哈萨克汗国的使者则死死盯着祭坛上的青铜鼎,眼中闪过贪婪——那鼎的风格,显然有古波斯遗风。
他也看到了李定国微微抬起右手——这是约定的暗号,表示所有预警位置暂无异动。
“……谨以青牛白马、玉帛粢盛,燔柴告天,用答神休——”
唱礼声中,祭祀队伍登场。
十六名壮汉抬着被精心洗刷、披挂彩绸的青牛与白马,沿着东侧专门铺设的坡道缓缓而上。这两头牲畜极为罕见——青牛毛色如黛,双目如漆;白马通体如雪,无一根杂毛。按照融合后的仪轨,这既符合中原“牺性”古制,也暗合草原“献牲”传统。
牛马被抬至祭坛中央,跪伏于青铜鼎前。
八名萨满开始击鼓吟唱,古老的蒙古祷文响起,声调苍凉悠远。鼓点起初舒缓,渐渐急促,如万马奔腾。山下许多蒙古牧民不由自主地跟随吟唱起来,声音起初稀疏,随即汇成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