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子鸢余光悄然掠过整个大殿。
只见众位贵女面色稍霁,连皇后下首那如坐针毡的明德公主卫婉,紧绷的神情也肉眼可见地松弛了几分。
唯有郭时雪、周凝采,以及平日里与她交好的几位姐妹,难掩满面焦灼,满眼皆是忧色地向她望来。
子鸢回以安抚的浅笑,正此时,便听卫烁的声音适时插入:“只是郡主先天体弱,每逢换季便患咳喘,怕是难当北疆苦寒之地。”
卫烁坐于凌子川之下,位置略显局促。
贤王于一众皇子中,生母出身最为卑下,更犯下自缢这般大不敬之罪,其名讳连提起都恐污了天子圣听。
若非他素有“贤”名,才具学识堪称过人之姿,单凭此一点,早已在储位之争中被彻底摈弃。
卫朝,最重皇子母族根柢。
一个显赫强大的母家,便意味着在揽权争位时可少走许多弯路,清除无数障碍。
卫明毫不掩饰地甩给卫烁一记凌厉冷眼,声音冰冷:“朕倒以为,柔嘉心性坚韧,颇有虞家风骨,如其父、其祖父般不屈!柔嘉,你是怎么想的?”
“哗啦!”
淑贵妃案席上,一只细白茶盏摔落在地。
碎瓷泼溅,内里滚烫的茶汤浸湿了大片华贵的地毯。昂贵的宫装裙摆瞬间濡湿了大半,淅淅沥沥向下滴着水。
几个宫女慌忙上前擦拭,却将那晕染开的水渍与茶痕越抹越广,好好的一身衣裳已污了一大片难看的湿黄色泽。
杜唤月顶着卫明那极度不悦的注视,强自稳了稳心神,缓缓起身,微屈身行礼,语声带着几分病后特有的虚浮与歉意:“皇上恕罪,臣妾这病恹恹的身子拖了几年,手脚越发笨拙不灵了,总是这般毛躁,倒叫使臣大人看笑话了。臣妾先行告退,换过衣裳再来侍奉御前。”
卫明鼻腔轻哼一声,算是准了。
只等杜唤月那纤弱的身影消失在屏风之后,天子复又将审视的目光,如刀子般投向阶下的虞子鸢。
中书令杜衡置于案几上的食指,无意识地轻叩着案面,一下又一下。
他那威严的目光,时而抬首望向龙椅上那位他辅佐了半生的帝王卫明,时而落在他小女儿在这世间仅存的一点血脉。
殿内静得可怕,落针可闻。
众人神色各异,目光复杂交织。
虞子鸢挺直了那身染华服的纤弱脊背,迎着卫明的目光,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