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子鸢低笑,尾音勾着夜雨的凉。
包扎停当,她托腮望来,指尖蔻丹轻点颊侧:“子鸢没想过彻底离了虞府,只是为姑母侍疾罢了。现下阿兄可信了?”
杏眸清澈,映着跃动烛火与窗外裂空的电光,无惊无惧。
长睫扑簌如蝶,一下下,似搔在人心尖上。
凌子川心口那块悬了多日的巨石,轰然坠地。
如孤舟行于永夜,似终捞起水中碎月,照见前路微芒。
“嗯。”
少年低低闷哼一句。
“阿兄自可以安心留在府中,等子鸢侍疾归来。”
虞子鸢以素帕掩口,纤指微蜷,掩去一个慵懒的呵欠。
凌子川说:“去睡。”
那双明澈杏眸却不见半分迷蒙,直直望向他:“兄长还未禀明为何来寻我。”
凌子川的视线胶着在她唇畔残留的帕痕上,喉间滞涩。
一次夜闯,是因她当着他的面倒入卫烁怀中。
那幕景象如烙铁烫在心尖,激着他掀开烟霞居的帘帷,让压抑的妒火裹挟着妄念,烧尽所有理智。
二度破门,是为截断她飞向卫烁的书信。
他唯恐那薄薄一页纸便成了引线,引她彻底挣出虞府的金丝笼,从此碧落黄泉,再难觅她踪迹。
三次入室......
“若被宫中侍卫察觉端倪。”子鸢指尖无意识划着案上烛泪:“阿兄预备如何向圣上剖白?天子若知堂堂镇北大将军视宫禁如无人之境,只怕立时便要卸了你的兵符帅印。”
“他们察觉不了。”
他语声沉笃,似铁石堕地。
“兄长何以这般胸有成竹?”
凌子川抬眸,眼底翻涌着墨色漩涡:
“这紫宸九阙之间,上至宫门戍卫,下至掖庭洒扫,早已尽在我掌中。较之在虞府来去,反倒更便宜几分。”
子鸢心头一凛。
烛影在她睫下投出两弯深壑,她定定审视着眼前人。
不过十七岁的少年武将,已然手握重权,辖管禁卫军与虞家军,更有兵符在身。
为何天子不防他?
其中蹊跷,还需细细探明。
子鸢耐心甚足,也不急着追问,将白日里的事随口剖出:“表哥说北疆使臣万逾居于御花园东南角殿中,直言偏好温婉贤淑的贵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