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把手。
牛车停在家门口的场地,丛孝卸下稻谷,稻穗朝里杆子朝外摆成方块,板车卸空后再拉起缰绳返回稻田。
最后一趟板车装满后,白日里割的谷子都已捆扎好拉回家,杏娘也已放下镰刀跟孩子们一起捡稻穗。
丛孝吆喝一声,娘几个把手里零散的稻杆放在板车上,水壶、镰刀、冲担等也放上去,跟在车后面走回家。
此时天黑得看不清人脸,好在今儿晚上有月亮,明晃晃的玉盘悬挂在半空,清辉的月光洒向这片田野。
众人的脸沐浴在这清冷的月色中,白日的疲惫似乎化成缕缕青烟缓缓消散。孩童纵情在车后嬉笑打闹,永远不知倦怠为何物,大人们边走边闲聊,土路上一片欢声笑语。
“还在割呢,忙了一天了,该回家吃饭了。”
“趁着月亮多割几把,白天晒得人头晕,割不了多少。还是这会有劲,晌午饭吃得晚,现下还不饿,再多割一会。”仍在田里忙碌的汉子站起身擦汗。
丛三老爷搭腔:“看天色今儿晚上应是个晴天,不会下雨,割完了就这么摊开晾着也没事,明儿晒一天正好捆起来。”
“可不是,难得的好天气,错过可惜了,加把劲把这块田割完回家。”
牛车“哒哒”声远去,叉腰的男人重新弯下背脊挥舞镰刀,就着月色忙碌。
……
油灯下一家人坐在饭桌旁唏哩呼噜吃饭,吃得狼吞虎咽,盘子里的菜以惊人的速度消失,食物才是消解辛劳的唯一有效方式。
“明儿再割一天,我就把门口的场地压出来。”丛三老爷咽下一口饭,举着筷子道。
“嗯,剩下的也不多了,我俩正好能应付,您先把谷子碾出来,免得突然下急雨。”丛孝埋头猛扒饭,吃得抬头的功夫都没有,“想不到田少有田少的好处,还不到往年的一半时辰,稻谷就快割完了,可真快啊!”
杏娘停下筷子白了他一眼,“哼!”一声冷哼震耳欲聋——饭桌上猛地一静,接着只剩下碗筷碰撞咀嚼的声音。
片刻后,丛孝轻声提醒大儿子:“青皮,把碗端起来吃,不要放在桌上,出去会被人说没教养的,知道吗?”
青皮乖巧应好,小手把碗端起来。
杏娘这回没吭声,饭桌又恢复宁静。
天还蒙蒙亮,丛三老爷往门前场地泼了几桶水,干硬的土壳逐渐绵软。长年累月闲置在巷子里的石磙这时派上了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