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了。路边的梧桐树叶子落了一地,被风吹得打着旋儿滚,有几片粘在他的裤脚,又被铁蛋扑腾着爪子扒拉掉了。
路过张婶的小卖部时,张婶探出头看了他一眼,惊讶地了一声:小暮?跑这么急干啥?江川在家呢,刚还见他单脚跳着去倒垃圾...
林暮没敢停下,只是朝张婶摆摆手,含糊地说了句,脚步却慢了下来。
江川在家。
这个认知像块石头落进水里,激起的不是安心,是更汹涌的慌乱。他该怎么跟江川说?说他又跟生父吵架了?说他把那个男人气得差点动手?说他现在除了这里无处可去?
江川已经够累了。脚伤没好,每天要照顾瘫痪的父亲,还要修那些叮当作响的旧家电,晚上躺在他旁边的折叠床上,呼吸声重得像风箱。林暮不止一次在半夜醒来,看见江川坐在黑暗里,借着窗外透进来的路灯光,用没受伤的脚一下下踩着扳手,在修某个零件——大概是白天没修好的活计,怕吵到他和江父,才等到半夜。
他已经够麻烦江川了。吃他的住他的,用他的钱买画纸,现在还要把自己和生父的烂摊子甩给他吗?
脚步彻底停了下来。
筒子楼就在眼前。三楼靠东的那个窗户亮着灯,窗帘没拉严,能看见里面晃动的人影,应该是江川在给江父翻身。楼下的维修铺已经收摊了,木板搭的棚子关着,里面黑黢黢的,只有工具箱上那盏小灯还亮着,昏黄的光圈里能看见几个摞在一起的自行车轮胎,像沉默的巨兽。
林暮站在楼对面的煤渣堆后面,看着那扇亮灯的窗户,手指把书包带攥得发白。铁蛋蹲在他脚边,用脑袋蹭他的手,尾巴有气无力地扫着地上的煤渣。远处传来收废品三轮车的铃铛声,叮铃铃的,在空旷的傍晚格外清晰,又渐渐被风吹远了。
他想起第一次来这里的情景。也是这样的傍晚,他背着比现在更破旧的书包,站在楼下犹豫了半个小时,最后是江川修完最后一辆车,收摊时看见他,皱着眉问你站这儿干嘛?等雷劈?
那时他还怕江川。怕他不耐烦的眼神,怕他说话带刺的腔调,怕他修自行车时敲敲打打的巨响。可现在,他竟然会因为怕给这个人添麻烦,而不敢靠近那扇亮着灯的窗户。
真可笑。林暮自嘲地想,抬手抹了把脸,摸到一手的汗和灰。
铁蛋突然叫了一声,竖起尾巴朝筒子楼跑去。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铁蛋!林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