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升月落,青白交映,雀鸟轻点过湖心,荡开波澜。透过青色的层层帷幔,二楼屋室的最里边,地上的青木硬卧榻上,隆起一个身影,微微起伏。
徽音是被阁楼下的扰音吵醒的,她青丝散在两肩,一脸困顿的伏在床上。阁楼下声音愈演愈烈,她被扰得睡不着,抬头看了下天色,不过平旦时分,天才刚刚亮。
她起身凑到窗边观望,临水阁院里站着两个粗衣仆妇,正叉腰怒骂。颜娘拦在二人身前,时不时与她们推搡,而阿桑阿蘅站在一旁的灰白墙下,神色犹豫,不知该不该上前帮忙。
昨日裴夫人新送来的两名粗使仆妇,正躲在左侧耳房外,两人凑在一处窃窃私语看热闹,地上还有刚刚嗑完的瓜子皮。
“我呸!都给人做妾了还摆谱。”
“这都什么时辰了还在睡,真当自己还是金枝玉叶!”
颜娘气不过回嘴:“眼下不过寅时,女君尚未起身,你们便堵在临水阁前辱骂,是受了谁的意?”
那个子稍高,吊角眼的匍匐眼神闪躲片刻,又撑着腰怒骂道:“什么授意,身为妾室伺候婆母是本分,莫说伺候女君起身,天稍亮便该守在婆母院前等着。”
她还要再骂,余光瞥见临水阁走出来一个人影,来人未施脂粉,刚睡醒的脸颊还泛着红润。许是府内还未给她置办衣裳,她只穿着一件素色长裾,袖口空荡荡的。
“不知这位如何称呼?”
吊角眼仰头哼了一声,敷衍行了一礼:“奴本家姓张,大家都唤奴一声张媪。”
徽音点点头,春日里的黎明时分与冬日没差,寒气钻入衣领,她双手拢在袖中轻轻点头,“张媪,昨夜夫人身边的婢女栗禾传过话,今日戌时请安便可,你二人各执一词,不如我派人将栗禾请来分说分说,看是听你的,还是栗禾的。”
张媪瞬间被堵死,支支吾吾半天回不上话,她身侧另一个仆妇拉住她的衣袖偷偷凑近耳语:“栗禾是夫人的贴身婢女,我们开罪不起啊。”
“怕什么,我就不信她真敢去叫,再说了,就这么灰溜溜的走了,贺女郎的赏钱能拿到吗?”两人凑在一处窃窃私语。
颜娘回身替徽音披上外杉,看着前面两个婆子鬼祟的交谈,提醒徽音:“这两个女媪准没憋好事,女郎……娘子可得注意。”
徽音被扰了好眠,面上不由得带着几分不耐烦的神色,懒得再听她们吵嚷,直接吩咐一旁的阿蘅:“去把夫人院中的栗禾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