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老骨头了还不知消停!告诉他,老爷没空见他!库房的事,让他找谢平!再敢胡言乱语,直接打发去庄子上养老!”
“是。”
管事连忙应声退下。
这个小插曲并未引起太多波澜。
林氏很快又换上那副慈和的面孔,对苏弥道:
“好了,别哭了。回去歇着吧,好好养养精神,等着做你的新嫁娘。”
苏弥抽噎着,用帕子胡乱擦了擦脸,站起身,行了个摇摇欲坠的礼,在翠羽半扶半拽下,如同失了魂般离开了正院。
回到那间冰冷华丽的闺房,翠羽假惺惺地说了几句“小姐想开些”的话,便借口去厨房看看汤水,溜了出去,想必是去向林氏汇报她如何悲痛欲绝了。
房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苏弥脸上的悲戚消失无踪。她走到窗边,推开一扇雕花木窗。
带着春日湿气的风涌进来,吹动她额前的碎发。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那属于深宅的腐朽沉闷气息被冲淡了些许。
窗下小几上,放着一本蒙尘的《女诫》,旁边还有几张她练习女红时留下的废弃绣样。
苏弥的目光扫过,落在了压在绣样最底下、露出一角的一本薄薄的册子上。
那是前几日,她借口要学看账本管家,让翠羽从外院书房借来的、一本早已过时的、记录漕运杂项的旧档。
翠羽为了看她笑话,倒是痛快地拿来了。
苏弥走过去,拿起那本旧档。纸张泛黄,墨迹也有些模糊。她快速翻阅着,指尖在那些枯燥的数字和地名间划过。
某一页,记录着一条几乎被遗忘的、通往内陆某处偏远产盐小县的旧河道支流信息,标注着“水浅滩多,行船艰难,废弃多年”。
她的指尖,在那个地名上停留了片刻。随即,她拿起一支几乎秃了的、画绣样用的炭笔,在一张废弃的绣样背面,飞快地写下一行行蝇头小楷。
不是娟秀的闺阁字体,而是另一种骨子里透着冷静与力量的笔迹。
她列出记忆里近期不同渠道听到的盐价,尤其是青盐的价格波动;她计算着从主要盐场通过官定漕运路线抵达本地所需的常规时间和损耗率;她根据那旧档上模糊的信息,推演着如果利用那条废弃支流,在特定季节、使用特定吃水浅的船只进行小规模运输,可能的耗时与损耗……
一个个数字在她笔下跳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