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径说着,一径暗暗看着座中诸人神色,见得右厢诸人虽半信半疑,却皆有松动神色,反倒是左厢谢棠诸人面色未动。王元长早是怒不可遏,只苏皓面无表情,不辨喜愠。
良久,苏皓方道:“上官大哥,你如何就变成了今日的样子?”
苏皓痛心道:“甚么荣华富贵,眼前的你,还是当年义薄云天,令天下豪杰敬佩的青帝上官清么?想当年,起义之时,你说过甚么?你说,你说我等要患难与共,死生不离。你的话,我至今记得。言犹在耳,而你……你却去享荣华富贵了。且不说你是否对得起咱们这些老四族子弟,我只问你:你可对得起碣石山上奋战而死义军志士,可对得起眼前这群始终对你忠心耿耿的青盟旧部?”苏皓越说越怒,直是指着谢棠诸人,质问湛若水。
苏皓一番慷慨陈词,直说得谢棠等青盟旧部垂首不语,王元长更是泣不成声,怒道:“还有我大哥,你可对得起他?他便是死,也相信你会复了四族之仇,可万万没有想到,你却做了朝廷的鹰犬!”
刘余弟听得王元长骂湛若水是朝廷的鹰犬,当下怒火中烧,便要反讥回去,却被谢棠紧紧攥住。
湛若水没有回应苏皓,一一扫过青盟旧部,见得谢棠深深望着他,眼中尽是失望之色。余者青盟旧部,也多与谢棠一般,只楚伯璋依旧冷眼旁观。
湛若水暗自嘲道:苏皓肯见我,竟是这个缘故。从前我只道他是个扶不起的纨绔,不想竟有这等心机了。我竟小看他了。
原来湛若水早看出苏皓军中不睦,不睦因由,他也猜出了几分,自是青盟旧部与新招人马相冲突的缘故。
想那青盟旧部皆是一方霸主或地方豪杰,素来桀骜,唯他马首是瞻,除却一个王元长,几乎无人肯买苏皓的账,苏皓便只能扶持自己的力量,那便是新聚的人马。
只是青盟旧部大多本事过人,苏皓自不肯轻易放弃,自会想方设法收伏。
他投归朝廷,已是天下尽知,苏皓也必料到他此番前来是为游说,是以故意引他说出那番言辞,以让青盟旧部看出他的“鹰犬面目”而死心,说来不过是拿他立威罢了。
湛若水暗自叹道:我竟着了苏皓的道。苏皓此举,当真高明!
苏皓又道:“上官大哥说我是甚么‘大聪明之人’,当真是过誉了。我苏皓说到底,不过是天下最愚蠢之人,素来不懂阿谀逢迎、谄媚事人之道,我怎比得上官大哥那般识时务,那般八面玲珑。我苏皓,不过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