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周遭已经一片鬼哭狼嚎,而他自己正被人踩在脚下,全身都痛。
那只金线勾勒的云锦靴就冷冰冰地碾着他的脸,靴子的主人眼神睥睨,看他就像在看一个死人。
付世仁哪里受过这样的对待,立时气血上涌,他翕动嘴唇想叫人,却发现数十个护院早已倒地不起,他的师爷不知被谁打碎了满嘴的牙,正自顾不暇地满地找牙。
“你!你……我……”付世仁下意识要破口大骂,但又立刻想起对方身份,登时如鲠在喉,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晏返唇角一扬,眼中却殊无笑意,漆黑瞳仁宛如深渊:“前夜本世子坐的船遭遇水贼,本世子和夫人孤立无援,差一点就去见了阎王!付大人,你可真是好算计!”
他当日在船上时就发现了不对劲。
寻常水贼劫船只图钱财,偶尔也有穷凶极恶的会杀人取乐,但他们遇上的水贼比起金银,却像是更想要所有人的命。
林雪意分明也是发现了这一点,所以才剑走偏锋声东击西,试图保全一船人的性命。
水贼不会不清楚,他们劫杀的船乃是官船。
那么,是什么能让水贼猖獗至此,不惜背上杀害朝廷命官的罪名,也要上官船屠杀呢?
这事本就有蹊跷。
况且那夜行船之处,附近的岸上就有巡检司,奉命保护船客上岸的水手又都是好手,只要求援及时,水贼就会知难而退,又是谁在从中作梗,延误了救援的时机?
藏匿在背后的人已经将手伸到了这里,他想要林雪意的命!
想到这里,晏返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眸色更加晦暗。
付世仁一颗头被卡在冷冰冰的地面跟硬邦邦的鞋底之间,他的脸涨成了猪肝色,眼珠疯狂在眼眶中打转。
听这晏世子的意思,他竟好像已经知道那场船难与他有关!
他究竟知道了多少?
明远侯虽已致仕多年,但明远侯府却因他早年的手腕,在朝中一直声威不减。所以即便眼前这位素有纨绔之名,被人暗中耻笑虎父出犬子,却也从来无人敢在明面上与他为难。
他与侯府并无宿怨,本来也犯不着冒着与之结仇的风险去设计那场船难。可是那位找上他的贵人,来头实在太大,许诺又那么诱人……
想到这里,盘踞付世仁心头的迷瞪和懊悔渐渐退却了,他的头脑开始破罐子破摔般冷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