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芸娘死去多时，脸上早已没有了血色，但是两颊却有红晕，可见是死前涂了胭脂。可她双颊的胭脂却深浅不一，右边脸颊的颜色比左边浅了许多，就像是在涂胭脂的时候突然被什么事情打断了。
女子皆爱美。即便是寻常女子，若是上妆时被打断，处理完事情后也会把妆化完，更何况是在群芳阁谋生的芸娘。除非，她正是在妆上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死去的……
林雪意心头微微一动，凝神朝芸娘左侧脸颊探出手去。指尖触到脂粉的刹那，她只觉得指端骤然一麻，随着这久违的感觉传来，眼前便有虚影如走马灯一般晃动起来。
等到视野重新变得清晰的时候，林雪意在那虚影中看见了一名端坐于梳妆台前的女子。
昏黄的铜镜映出那女子姣好的容貌，是芸娘。
林雪意知道眼前所见并非芸娘死而复生，也不是什么还魂之术，她只是看到了芸娘死前的景象。
这一直是她的秘密。
就像游鱼能够沿着河水回溯源头一般，她从小就能看见物件在到达她手中之前所历经的场景。
那些场景，只要她越凝聚精神，便看得越清晰，但却极耗费精力。小时候她只当好玩，一时间回溯了许多东西，导致大病一场。那时她虽不懂事，却也隐隐知道这法子会折寿数，不敢再用。
原本她以为，过去了这许多年，这回溯的能力或许已经没有了，可是昨夜她试着回溯父亲发丝上的些微粉末，竟然真的看到了父亲临死前的情景——
父亲的口鼻被一方白布死死捂住，他奋力去抓加害之人的手，指甲掐破对方皮肉，拉扯之间便有一盒胭脂打翻在地，扬起的胭脂粉末附着在了父亲的头发上……
冬日的冷意丝丝渗入帐篷里，林雪意的额头却沁出了细汗。
她努力遏制起伏的心绪，去看此刻浮现在眼前的画面。
坐在镜台前的芸娘正在仔细上妆。只见她打开百合纹样的铜质胭脂盒，取出些许胭脂用手匀开，一点点涂到脸上，眉眼间也渐渐盈起了笑意。
可不知为何，芸娘脸上的笑容突然僵住了，那双描画精致的眼睛像是看见了什么悚人的怪物一般，神色凄厉地盯着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