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上不出头,少不得携了婆娘,拖儿带女回乡下看望老父亲。
临进周家老宅前,周家小儿媳推了一把自家汉子,“昨晚嘱咐你的事可记牢了?今天定要问出个子丑寅卯,你要是再敢打马虎眼,我跟你没完。”
周老大不耐烦挥手,“行了,少啰嗦,我知道怎么做,你不要多话,只管看我眼色行事。”
周老爷子见了镇上的孙儿、孙女不免喜出望外,搂了抱着不肯撒手,精神头明朗了不少。
周家三个儿孙中周邻排老二,孙女大他两岁,小的小他一岁。
眼看着寒暄完毕,两个小的在房里呆不住,扭着身子想往外跑,周老大给婆娘使一个眼色。
“今天的日头好,邻哥儿带着他两个出去撒野吧,捉鱼捡蛋都行,窝在镇子里快憋傻了,正好出去透透气。咱们回来时买了一条肉,孩子他娘去整治一桌席面,晌午咱们爷俩好生吃一顿。”
不一时把房里人打发干净,只剩了周家父子,正好说私房话。
周老爷子迫不及待旧事重提:“你在镇上可打听到哪家铺面缺小伙计,或是匠人要收徒的?
你侄子眼下年岁正恰当,半大不小,再往后该遭人嫌了。你多上上心,你弟可就这么一个儿子,你也只这么一个侄子。”
周老大忙不迭诉苦:“您老交代的事我哪敢怠慢,鞋子都跑薄了一层。
可咱们这巴掌大的地方铺子都是有数的,这冷不丁去哪找一个空缺安置邻哥儿。这事急不来,得慢慢磨,时日一长不就水到渠成了……”
周老爷子也知道这个道理,可大儿子每每拿出这番说辞搪塞,问他托了哪些人,他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
一会儿说街口的那家饭馆生意好,老板娘忙得不可开交,指不定过些日子就要招伙计帮忙。又说这家的制鞋老东家上了年岁,腰背拱成了一座桥,怕是很快就要招小徒弟。
来来回回说得周老爷子心花怒放,觉得他孙子前程在望,能学到手艺攒钱娶婆娘,不用孤独终老了。
可周老大的话就跟天上的闷雷似的——干打雷不下雨,打得山响,屁用没有。
如此一来,周老爷子也不免心灰意冷,只不好在大孙子面前表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