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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蒙蒙亮,家家户户的灶房里就点起油灯,主妇们忙着刷锅洗菜,丛孝趁着天还没亮抓两只鸡。鸡圈里黑乎乎一片,一群鸡挨挨挤挤躲在角落,丛孝轻而易举就薅了两只鸡的翅膀。
没有光线,母鸡们耷拉着脑袋缩着翅膀,豆大的小眼睛都不敢睁开,老老实实被绑了翅膀和鸡爪。
原本按杏娘的意思是杀一只鸡得了,明年还指着这几只鸡下蛋呢,丛孝想了想还是抓了两只。一只鸡剁了才几块肉,全家上下分一分,菜碗里就见了底,还不够塞牙缝的。
他家虽说底子不厚,可也没到多吃一块肉就要掂量再三的程度,大过年的还是要吃个尽心才好。
丛三老爷拿着海碗走过来,“把鸡给我,我去院子里杀,正好接鸡血。”
丛孝忙把鸡递过去,过去灶膛边生火,杏娘正在捞焖了一晚上的卤菜。
卤汁已经凉透,浓厚的酱香味仍扑鼻而来,荤素菜都染上了一层焦黄色,五花肉上的油皮吹弹可破,颤巍巍引人垂涎欲滴。
卤菜捞起来足装了好大一盆,杏娘咬牙使力竟然没端起来。
“我来吧!”还是丛孝走过来,轻松端去饭桌。
卤汁用另一个盆装了,炒菜或炖汤都能用上,洗干净锅后倒满水,灶膛里草把子已经烧起来,依旧放进去两跟粗木头。逢年过节粗木头消耗得尤其快,一天下来能烧掉大半棵树干。
一锅水烧开后天色已经亮起来,今天没有日头,厚厚的云层悬挂高空,寒风更加冷冽如刀,割在人的脸上生疼。
提了热水倒进院子里的木盆,把两只刚杀的鸡丢进去烫毛,两个老人搬了小板凳就着开水拔毛。
这个活杏娘可干不来,要她烧火做饭没问题,就怕给鸡、鸭之类的拔毛。
鸡在滚烫的热水里过了一道,身上厚厚的一层毛烫得皮开肉绽,要趁着这一会儿功夫飞快地把毛扯下来,水一旦温了就不好拔了。讲究的就是个眼明手快,皮厚不怕烫,时不时还要在热水里漱一下手上的鸡毛。
在杏娘看来,酷刑也不过如此,实在是太烫了,鸡毛都是滚烫烫的,她根本抓不住。
她还是太年轻,老人的手皮糙肉厚,厚厚的一层茧子堪比遁甲,在冬天吹得更皴裂,摸在小儿娇嫩的皮肤上能拉出一道道红印。
这样的手自是不怕区区滚水的,只要能吃肉,别说就着热水拔鸡毛,就是把手伸到油锅里,那也是肯的,哪有那么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