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如杏娘所料,没过两天冷峭的寒风一呼啸,天空淅淅沥沥下起小雨。屋里阴冷潮湿得人呆不住,寒气往人的骨头缝隙里钻。
丛三老爷率先坐不住,他老人家年岁大了,下雪都不怕,就怕这种阴雨连绵的冬天。那下的哪里是雨水,下的就是老家伙们的热乎气,吸一口气胸腔里凉飕飕地疼。
在灶膛旁边架起两根粗树干,折断树枝引燃,灶房里顿时明亮闪烁,过了一会儿传来一阵阵热意。大人、孩子围着火堆聚拢,伸出双手在火边上晃悠,脚冷的脱了棉鞋踩在鞋面上,竖起脚掌烤火。
“青皮,把棉鞋往边上挪挪,火星子溅到鞋面上就烧没了。”杏娘提醒大儿子。
往常不觉得如何,镇上买的鞋子坏了就坏了,再买一双就是了。
今年的新鞋可都是她一针一线纳出来的,手都快勒成青紫色,牙龈差点咬碎。要是被火撩了,她能心疼得滴血,撩的不是鞋子,是她的心尖尖。
杏娘有时候自暴自弃地想,这活应该男人做才对啊,左右他们力气大,怎地非得逼着女人咬牙穿针呢?
奈何现实摆在眼前,从没见过哪家男人穿针引线的。
哦,倒也不是完全没有,那些死了婆娘的鳏夫不算在内。但凡家里有个女的,针线活就都是她的,也不知道是哪个混蛋定的规矩,肯定是个男疯子。
杏娘心里嘀咕个没完,手上倒是没闲着。拽了鞋底子使劲穿过去,线收紧了歇口气,纳鞋底也是个力气活啊!
一旁的青叶把棉鞋往外挪了挪,看了眼火堆的距离,仍是不放心。转过身把鞋子放到背后才舒口气,这下总不会有火星子迸上去了吧。
不怪她如此小心翼翼,实在是吃过大亏。
去年她娘给她买了一双新棉鞋,还是桃红色的鞋面。青叶极其爱惜,走路都不敢踩用力了,就怕踩坏了鞋子。
结果烤火时被火星子撩到了,等注意到的时候,一只鞋面烧没了一大半,露出里面白花花的棉絮,棉花也烧焦了一些。
要不是发现得早,整只鞋能悄无声息给阴燃没了。
杏娘气急骂了她几句,要不是碍于丛孝在一旁劝解,早巴掌拍上了身。鞋子烧坏了,青叶本就心疼得很,又被娘亲骂,委屈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丛孝一把抱了女儿在怀里安慰,青叶趴在她爹的脖子上哇哇大哭。
事后杏娘给那只鞋子打了一个黑色的大补丁,别提多难看,活像癞蛤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