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朝水阁的雕花窗棂,背对着空无一人的厅堂入口,伏倒在一张矮榻上。
他的姿态并非全然的趴伏,更像是上半身骤然失去力量后瘫软下去,下颌抵在榻沿,双臂无力地垂落,一只手的手指甚至微微蜷曲,还保持着生前最后一刻或许想撑住身体、转身查看的意图。
他就这样僵在那里,仿佛仍在欣赏窗外的湖光水色,只是永久地睡着了。
唯有凑近了看,才能发现那道致命伤,一道细长、精准得可怕的切口,横贯了他整个脖颈,切口边缘光滑平整,显然是被极其锋利的兵器所伤。
刺客显然是在于启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悄然靠近,用一刀封喉的利落手法完成了刺杀。
于启甚至没来得及转身,看清凶手的面容,他生命最后的印象,恐怕只有窗外那片永恒的、虚假的宁静。
他的亲随倒在距离主人尸体约十步远的地方,身体扭曲成一个极不自然的姿势,面朝上,双目圆睁,瞳孔放大,定格着混合了惊怒、错愕与难以置信的绝望表情。
他的胸口正中,膻中穴稍下处,有一个狭窄而深邃的创口,创口边缘同样整齐利落,说明凶器是同样锋利的短刃,并且是精准无比地、几乎没有遇到骨骼阻力地径直刺入了心脏。
这一刀,狠、准、快,没有半分拖泥带水,是不折不扣的杀人技,绝非寻常匪类所能使出。
结合莫丽卿先前的说法,她先听到的是楼上的动静。
林婉婉暗自推断,于启在毫无察觉中死去,她真正听见的,应该是亲随发现主人遇刺后,与刺客打斗的声音。
而后打斗声引来了楼下留守的仆婢,他们恰好与下楼逃窜的刺客相遇,为了杀人灭口,刺客便将两名仆婢也一并杀害,而这一幕,正好被前来查探情况的莫丽卿撞见。
现场勘察完毕,众人的目光重新聚焦到莫丽卿身上。
莫丽卿说起刺客的形貌,伸出手掌在自己头顶比出一个高度,语气笃定地描述道:“他大约比我高一个头,戴着一顶有些发旧的玄色软脚幞头,穿的是一件青灰色的细绢圆领窄袖袍,面料不算上等,却也干净平整。腰间束着一条深褐色牛皮革带,带銙瞧着是普通的黄铜,并无纹饰。脚下是一双皮质尚可的乌皮六合靴。”
这副衣着打扮,既符合一些身份低微、家资不丰的宾客,也可能是豪门大户中有些体面的管事。
也许正是这模糊不清的身份,才让他得以轻易上楼,无声无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