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没有那么巧合的事,你来京城,杀他的人,赴任辽西。”
“桩桩件件,谁也想得明白,谁也不愿说。”
宋琬眼神垂着,看不出悲喜:“我没有一丝大仇得报的快感。”
“这条路上,除了第一次杀人,看着章存若在我跟前咽气,叫我等着下地狱。”
“我没有哪次是高兴的。”
“哪怕后来在刑部大牢里,看着张远春吓破狗胆,写着供状生怕我杀他。”
“我也没觉得很痛快。”
“直到今天,用同样卑劣的手段,设计了瑞王谋反。”
“我才意识到,自己早就被染成了和他们一样的人。”
“我可以接受为了党争倾轧,不顾旁人死活,也可以容忍汪齐那种鱼肉百姓的狗官,只因为他对我们有利。”
“更可以接受太子那样心狠无情的人即位,然后我攥着一些似有若无的把柄,在大景的官场沉浮。”
“可这真的是我祖父,我父亲,想看见的吗?”
她自嘲般地扭过头,看着欲言又止的沈期,终究叹了口气。
“或许谁也不想看到今天。”
“他们平生所愿,只是大景清明,百姓安乐,哥哥能不辱门楣,我能万事顺遂。”
“但我和哥哥,再也不可能是那样的人了。”
她皱着眉,觉得心口有种莫名的空,然后变成微小而敏感的痛。
“沈期,我没有自己的名字了,你会明白吗?”
“事到如今,该死的人也死了,但我只恨不得一切都没发生。”
沈期整个胸腔都颤着,很紧很紧地抱住了她。
“宋琬。”
“我在喊你,你听到了吗?”
“很久很久以前,你作为宋琬活着的时候,我就认得你。”
“我母亲也认得你,我父亲为了救你,作法搭上了自己半条命。”
“你凭什么觉得,没有自己的名字了?”
“难道我如此地记得你,也不算吗?”
“再说了,再不济,你,你还有想要珍惜的家人……”
“不要那样想,宋琬。”
“如果你觉得小时候不存在,那我多喊喊你。”
宋琬趴在他怀里,早就泪流满面。
马车一路驶到侯府,宋琬没回谢家,先跟沈期进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