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她往里走,“在这里。小心脚下。”
迈过一堆破铜烂铁,他指着前堂靠着墙的一张简陋的木桌子说,“趴这儿,拉开灯,再点上蜡烛,就能学习了。”
他的幼年及青年时期都是在这里度过的。奶奶就着昏黄的天光,斜坐在门槛上纳鞋底,他就一边关照着老太太的背影,一边写作业。那时候家里的供电总不稳,他修了好几次、换了几次灯泡,房间中也不亮堂,最后只好点上蜡烛,双管齐下,才算没把眼睛看坏。否则再花钱配眼镜,也是一笔大开销。
孟禾璧百感交集,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她手搭在桌子上,不小心碰掉一只瘪掉的可口可乐易拉罐。
“这是你喝的?怎么没扔掉。”她弯腰捡起来。
手上沾了一层细细的尘土,陆明影将她的手拍干净,镇定自若,“我捡的,补贴家用。”
“捡的?”孟禾璧愕然。
“嗯。大约从小学开始,奶奶捡废品,我就在后面跟着提袋子。后来上了初中爱面子,不愿意让同学知道自己在捡垃圾,便每每等到傍晚时分,等同学们都回了家没人再在镇子中溜达时,再偷偷溜出去。”
陆明影的声音过于平静清淡,就像那天在她家里宽慰她一样,可孟禾璧却再也做不到像那天一样,将此归于陆先生的强大,并平静的接受他的平静。
此时此刻,她感到很酸涩,心中有些说不出的百感交集。
陆先生怎么能去捡垃圾呢?
老房子面积不大,楼上住的地方已经算危楼,陆明影不再带她上去,两人没一会儿就从老房子里出来。
从老房子里出来,再逛陆明影重新建的私宅,简直一个地一个天。
孟禾璧想,陆先生身上一定有极重的老派作风。忆苦思甜,也要与苦难多多关照着,时时警醒自己。
晚饭在二层楼后的临水小榭中用,陆明影请了厨师上门,样式花哨,色香味俱全,可孟禾璧自下午便情绪不高,只淡淡吃了几口就罢了筷子,说自己饱了。
陆明影大约能猜到她在想什么,笑了声,由她去了。
小姑娘懂得心疼自己是好事,他又何必多此一举的宽慰,更何况下午他本就动机不纯。
示弱又如何?他从不惧怕示弱。强有强的道理,弱也有弱的本事,能达到目的就好。
吃过饭,有人收拾餐桌,陆明影又带着她逛了逛消食儿,在院子里溜达到近九点才打算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