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眨眼。
——刚被陌生娘子买走就想着怎么给主人家省钱,身怀恶财主、严监生、周扒皮、黄世仁们最爱的各类性格特征,哑郎压根儿没听出邹黎话音停顿背后的弯弯绕绕。
顺着开平街往北再走二十余步,再右拐,就是聚福巷了。
跟在邹黎身后,郎默默想着那条走过无数遍的小路。进巷后一直走到头,见到一间和杏花酒家挨着的小门脸,便是宁娘子素日最爱光顾的好馒头铺。
只是,哑郎不敢撩起遮面的轻纱,他该怎么告诉这位娘子呢?她似乎并不知晓他口不能言。
哑郎静静瞧着邹黎头上走两步就要晃一下的活泼发髻。
她真真切切是个好性情的娘子,才给他那么多银子去置办娘亲的身后事,又额外赠他一件只有讲究郎君才会佩戴的十二骨竹笠。
攥住磨损泛白的袖口,回想这场迫不得已的叫卖,哑郎的心中其实有怕。
怕买走他的娘子性格暴躁而脾气恶劣,怕丢了良家籍之后也换不回给娘亲好好办场葬礼的银两。
怕主家因为他的哑疾而视他为不详,更怕他的缺点会让他在内宅的陷害中难发一语便蒙冤死去。
但……
拘谨抬眼,隔着薄雾似的纱帘,哑郎后知后觉,自己居然不小心走到了主家前面。
哑郎心中一惊。劫后余生的轻松顿时散去,忐忑难安地退到邹黎身后,他低垂着脑袋默不作声。
可邹黎从来就是情绪上粗枝大叶的人。
以为哑郎是觉得两人不熟而下意识避嫌,邹黎专门挑了一种委婉的语气讲话。
“你知道哪里有好吃的包子卖吗?”邹黎决定一点点拉近双方的距离:“我才来青州城,论起这里的风俗小物,我肯定知道得不如你详细。”
邹黎一拍脑壳:“我姓邹,单字一个黎。”
他的哑疾要被发现了吗?
眼看着对面的人身体一颤,像颗含羞草越缩越紧,邹黎按住哑郎慌乱的手:“别着急。”
落在哑郎的耳中,邹小娘子的声音如同清泉泠泠作响:“我方才听人讲了,你是城北宁娘子家的郎君。”
“我们去买些纸笔回家,”邹黎觉得自己正在隔空安抚一只吓破胆的小猫崽,“给你裁成小本子随身带着,以后见到不熟悉的人也不必怕了。”
邹小娘子人可真好。
莫名又要掉泪,咬住嘴唇,哑郎晕晕乎乎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