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昏昏缺月,投映在一池烟水里,步子迈过去,将薄云里的霞光暮影,裁成一匹裂帛。
他进了门,问正在收拾茶几的佣人,孟葭在哪儿。
她说,“见了个客人起,太太就一直在书房,没出来。”
钟漱石丢下手边的外套,径直往楼上走。
房间里没有开灯,长桌边也没有人,她躺在了临窗的榻上。
他走上前,情急下,一只膝盖跪在了脚踏上。
钟漱石望她一阵,拨开孟葭颈边堆着的头发,始终不敢轻易开这个口。
直到孟葭张了张唇,“老钟,我爸爸去世了。”
这是他第一次,听她这样称呼孟维钧。
但他明白,这不是宽恕孟维钧,是带着软弱的怜悯。
怜悯的也不是别人,是从没被父亲关照过的自己,他的妻子本人。
钟漱石嗓音沉着,“我听说了,是肺癌。抢救很多次,他走得并不爽利。”
过了一阵,他才听见孟葭咬牙切齿,“我不会去送他最后一程的,我坚决不去。”
尤其在她看过了妈妈的档案之后。
那些在杭州发生的事情,他们的最后一面,被锁起来的园子,和那个令人绝望的早晨。
孟葭只要一想起来,心就如油煎一样,受尽琐碎的折磨。
钟漱石动了一下唇角,很细微的。
孟葭这话,倒不像专程说给他听的,仿佛是在劝服自己,压制屡屡来进犯的心魔。
他把一只手递过去,让孟葭枕上他的手,另一只手牢牢握住她。
钟漱石说,“如果这能让你痛快的话,我赞成。”
孟葭含疑带怨的,眸中零星闪烁着泪光,等着他的下文。
他倾身过去,很轻缓的声音对她说,“这件事的关键,不在于你去或是不去,去不去都无可厚非,没有人会指责你。”
“那在什么?”
钟漱石说,“在于你的今后。我知道,你现在非常讨厌他,但是葭葭,人死如灯灭,你不会厌恶他一辈子的,也没有什么怨恨,是岁月化解不了的。要有,一定是时间还不够长。我不希望,你将来想起你爸爸时,会因为错过了他的葬礼,又陷入另一种悔恨里。”
哪怕是她的生身父亲,钟漱石私心,也不认为他有资格令她难过,谁都不可以。
孟葭像是听懂了,“你的意思是,我不去是情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