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详细地记得狐狸一家。那本故事书是佩瑞家几代前传下的收藏,有些褪色的墨水在几十岁的羊皮纸上记述着一个个情节各异的故事。
这三只狐狸的遭遇既不能称得上史诗,其中又没有任何能勾动人的寻宝或者探秘情节的存在。没有解释狐狸一家的以往,没有交代幼崽的日后,在砖块般的书中只占了小半面的位置,这个故事就像个随手写下的粗劣过渡,它格格不入地夹在两篇恢弘的传奇之间。
但莉莉安仍旧记得它们。早已忘记凯旋而回的亚瑟王的全名,亦然不能准确地拼写出美狄亚愤怒着复仇的怒火,那个冷色调的房间里,年幼的莉莉安固执地将狐狸的遭遇镌刻在记忆的深处。
也许是出于对幼崽的同情?不,小狐莉盯着窗外渐渐飘起的雪花,她记得自己读完故事的难过,也记得心中盘旋的、掺杂着酸涩的羡慕。
羡慕——没错,羡慕。
很可笑吧?一个落魄勋贵家的孩子羡慕着那只生死不明的幼崽:它的母亲为了给它偷点牛奶而在平整的雪原上留下足迹,它的父亲为了给它搞点鱼汤而埋骨在湿冷的河底。
小狐莉把自己团进床上的被子。
托狐狸一家的福,尽管隔了十多年的光阴,她仍然清晰地记得那天的佩瑞旧宅中都发生了什么。她的母亲大概是在舞会上被人明里暗里的嘲讽,那时佩瑞这个姓氏的处境比今天还要好上一点,佩瑞夫人还能三不五时地接到来自上流社会的邀请。当然,是作为陪衬的绿叶,又或者,宴会里谈资的来源。
总之,那天的宴会上一定发生了某些让佩瑞夫人不快的事情。回到家中立刻摔下对外保持的完美笑容,佩瑞夫人和莉莉安的父亲——佩瑞男爵的争吵声即使隔着一层楼的距离仍然字字句句地落入莉莉安耳中。
相当有趣,莉莉安以前回忆起这天的时候从来都听不清父母的对话,但是现在,仿佛被撕开了几层阻拦的雾影,他们的言辞和语调简直像是印在剧本上的台词那样清晰。
佩瑞夫人指责夫家窘迫的状况让她在一众贵妇前丢脸。佩瑞男爵闻言反唇相讥,“否则你怎么能冠上贵族的姓氏?”
佩瑞夫人大怒并要求男爵把她的嫁妆还给她,然后她的丈夫告诉她,别想了,那些钱早在莉莉安出生之前就拿去填补了修缮宅邸的费用窟窿。
莉莉安出生之前——有了引线,话题很快就偏移着燃烧到这个名义上的、唯一的女儿的身上。
面对男爵“你怎么没本事生出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