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便以心声询问郭竹酒,想要听听看她的看法。毕竟这个小弟子的思路,总是奇思妙想天马行空的。
郭竹酒略作思量,便说那位至圣先师,大概是觉得读书人卖假酒丢了老书生的脸吧。
陈平安哑然失笑,连说不可能。
站在椅子旁边,陈平安端着青瓷碗,稍稍举高几分,瞧了
眼瓷碗底款,认出是宝溪窑口某位家乡师傅的好手艺,这些当年因为那股龙泉瓷器民仿官风潮的兴起,归功于那个幕后董水井的生意经,昔年壮年失业的龙窑匠人,宛如枯木又逢春,得以重操旧业。陈平安晃了晃碗,随口问道:“酒楼生意这么好?”
韦胖子是个说话不过脑子的,大大咧咧说道:“菖蒲河这两天关门的酒楼太多了,京城但凡有点钱的,请外地朋友吃饭喝酒,这里肯定是首选,关门的多了,就只能往我这边跑了。国师大人,真不是瞎吹,我这酒楼,除了……素了点,没有那些花头经。”
韦胖子略作停顿,因为国师这次“微服私访”酒楼,身边多是女子,他也不好在这种事情上边往深了说,立即换了说法,“酒楼各地特色的菜肴,掌勺师傅都是高金聘请的当地人,在菖蒲河也算是一块金字招牌了。不像那些个黑心同行,我这酒楼从不宰客,拿一些所谓的仙家清供糊弄人,店大欺客的事情,咱们这儿更是绝无可能。”
陈平安点头笑道:“如此说来,韦掌柜的酒楼,在菖蒲河鹤立鸡群了。”
韦胖子满脸笑哈哈,还搁那儿客气呢,说略有薄名,略有薄名。
洪霁看了眼在国师这边言语无忌的韦胖子,韦大哥!嘴巴把点门吧你!
信不信明儿菖蒲河两百余家酒楼,就要一起谢谢你韦赹的祖宗十八代?
韦胖子是顶会察言观色的,瞧见洪统领拿那铜铃似的一双眼睛恶狠狠瞪自己,一下子就察觉到说错话了。
陈平安说道:“都已经拿意迟巷和篪儿街开刀了,如果再来菖蒲河这边抖搂威风,也显不出北衙的厉害,反而有种狗尾续貂的意思。菖蒲河好的地段,都归长宁县管辖,让韩祎管好就是了,想来问题不大。”
洪霁苦笑不已,只好低头闷了一口梅子汤。
其实陈平安让洪霁请客做东,本就是话赶话的临时起意,也没什么值得深究的。
至多就是让容鱼跟北衙迅速熟悉起来。
但是对于洪霁而言,恐怕就要绕八百个弯子,推敲复推敲,才能稍稍放下心来。